九日龙山饮
人有负盐负薪者,同释重担息树阴。少时,且行,争一羊皮,各言藉背之物。久未果,遂讼于官。惠遣争者出,顾州纪纲曰:“以此羊皮可拷知主乎?”群下咸无答者。惠令人置羊皮席上,以杖击之,见少盐屑,曰:“得其实矣。”使争者视之,负薪者乃伏而就罪。
野店垂杨步,荒祠苦竹丛。鹭窥芦箔水,鸟啄纸钱风。媪引浓妆女,儿扶烂醉翁。深村时节好,应为去年丰。
爽气荐金风,新凉入衣袂。朝露流青桐,旭日光生媚。轩窗坐临江,烟影浮轻翠。竹树带飞岚,荇藻俱明丽。双鸥浴回波,蹴荡晴光坠。风帆云外来,隐见都深致。渔网次第张,钓饵各呈技。苟得亦偶然,贪求本无谓。远雁下平沙,嘹亮遗凄唳。幽怀本不穷,况当心目费。淡淡横朝烟,脉脉深秋思。
天台邻四明,华顶高百越。门标赤城霞,楼栖沧岛月。凭高登远览,直下见溟渤。云垂大鹏翻,波动巨鳌没。风潮争汹涌,神怪何翕忽。观奇迹无倪,好道心不歇。攀条摘朱实,服药炼金骨。安得生羽毛,千春卧蓬阙?
蟫叶黏霜,蝇苞缀冻,生香远带风峭。岭上寒多,溪头月冷,北枝瘦、南枝小。玉奴有姊,先占立、墙阴春早。初试宫黄澹薄,偷分寿阳纤巧。银烛泪深未晓。酒钟悭、贮愁多少。记得短亭归马,暮衙蜂闹。豆蔻钗梁恨袅。但怅望、天涯岁华老。远信难封,吴云雁杳。
一闭昭阳春又春。夜寒宫漏永,梦君恩。卧思陈事暗销魂。罗衣湿,红袂有啼痕。歌吹隔重阍。绕亭芳草绿,倚长门。万般惆怅向谁论?凝情立,宫殿欲黄昏。
有有我之境,有无我之境。“泪眼问花花不语,乱红飞过秋千去。”“可堪孤馆闭春寒,杜鹃声里斜阳暮。”有我之境也。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”“寒波澹澹起,白鸟悠悠下。”无我之境也。有我之境,以我观物,故物我皆着我之色彩。无我之境,以物观物,故不知何者为我,何者为物。古人为词,写有我之境者为多,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,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。境非独谓景物也。喜怒哀乐,亦人心中之一境界。故能写真景物,真感情者,谓之有境界。否则谓之无境界。境界有大小,不以是而分优劣。“细雨鱼儿出,微风燕子斜”何遽不若“落日照大旗,马鸣风萧萧”。“宝帘闲挂小银钩”何遽不若“雾失楼台,月迷津渡”也。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,感慨遂深,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。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,可为颠倒黑白矣。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”、“流水落花春去也,天上人间”,《金荃》《浣花》,能有此气象耶?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,罔不经过三种之境界:“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。”此第一境界也。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”此第二境界也。“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”此第三境界也。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。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,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。大家之作,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,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。其辞脱口而出,无矫揉妆束之态。以其所见者真,所知者深也。诗词皆然。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,可无大误也。诗人对宇宙人生,须入乎其内,又须出乎其外。入乎其内,故能写之。出乎其外,故能观之。入乎其内,故有生气。出乎其外,故有高致。美成能入而不出。白石以降,于此二事皆未梦见。
眼意心期卒未休,暗中终拟约秦楼。光阴负我难相遇,情绪牵人不自由。遥夜定嫌香蔽膝,闷时应弄玉搔头。樱桃花谢梨花发,肠断青春两处愁。
自我来黄州,已过三寒食。年年欲惜春,春去不容惜。今年又苦雨,两月秋萧瑟。卧闻海棠花,泥污燕支雪。暗中偷负去,夜半真有力。何殊病少年,病起头已白。春江欲入户,雨势来不已。小屋如渔舟,濛濛水云里。空庖煮寒菜,破灶烧湿苇。那知是寒食,但见乌衔纸。君门深九重,坟墓在万里。也拟哭途穷,死灰吹不起。
红军不怕远征难,万水千山只等闲。五岭逶迤腾细浪,乌蒙磅礴走泥丸。金沙水拍云崖暖,大渡桥横铁索寒。更喜岷山千里雪,三军过后尽开颜。
披香立雪。四夷纳赆,九围有截。昔救世师,降生竺干。
不知虚度两京春。去年馀闰今春早,曙色和风着花草。
新竹高于旧竹枝,全凭老干为扶持。下年再有新生者,十丈龙孙绕凤池。(下年 一作:明年)
好风微揭帘旌起,金翼鸾相倚。翠檐愁听乳禽声,此时春态暗关情,独难平。画堂流水空相翳,一穗香摇曳。教人无处寄相思,落花芳草过前期,没人知。